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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從療養院回到半山腰后,周匪就不見了。

  這幾年來,他平時去了哪里,做了什么,程罪雖然從不仔細過問,但總會有人告訴她。

  就比如這會兒,老宋小心翼翼地在那擺弄著客廳里的花枝,嘴巴上嘟嘟囔囔:“太太,先生把自己關在酒窖里好幾個小時了,誰敲門都不開。”

  其實作為旁觀者,老宋能看得出來,太太與先生之間是有感情的。

  只是一個比一個嘴硬,一個比一個要強,都把自尊心供奉在頭頂上,誰也不肯低頭。

  四年的時間,他們鬧過無數次,激烈的時候血都見過,可太太從不對外言說先生半個不好,而先生無論多晚都會回家過夜,只是基本上不會同房。

  他們將‘家丑不可外揚’的道理,秉承得可圈可點。

  程罪正坐在琉璃圓桌旁,修復著昨天被摔壞的碗。

  “每一層的年貨都置辦好了?”

  老宋回話:“是的,太太,該準備的都按照您的吩咐準備下去了,每年的壓歲錢也都備好,幾個小姐少爺需要的藥品,我都買了送了過去,什么都不缺了。”

  家里上上下下都是程罪在操持,一旦沒了她,這個偌大的家族一時半會就得散了。

  “我記得有幾個小孩子要讀書了?”

  “是的。”老宋說:“有兩個,開了春就要去讀幼兒園了,之前請了啟蒙老師,樂器方面也在培養。”

  程罪會特意邀請好的私教來半山腰,教習周家的幾個小孩子,教育這方面她從不含糊。

  有時私教請了假,她還會親自過去教。

  這也正是為什么周家人們都覺得程罪不好惹,選擇避而遠之,而那些小孩子卻特別喜歡程罪的原因。

  冬季的白天短,黑得特別早。

  一不留神就到了五點多鐘,外面就已經徹底暗下來。

  滿園梅香,堪稱世間難得的美景,望著小路中間。

  程罪說:“把燈都打開。”

  老宋親自去開燈閘,“太太,平時咱們這里也沒人來,夜夜開著燈做什么呢?”

  每年到了這個時節,太太就會一晚一晚地開著院子里的燈。

  把碗放在油里浸泡后,女人擦了擦手,起身:“給他留一盞回家的燈。”

  老宋一愣。

  他原本猜到了,可太太表現得并不明顯,也就沒敢說出來。

  無論先生怎么折騰鬧騰,程罪永遠都會替他好好的守著這個家,多晚都會等他回來。

  越是臨近除夕夜,外面的風雪就越是刮得厲害,把梅花都吹跑了,成片成片地落在白雪上。

  程罪正獨自一人擺弄昨天全灑了的花粉,制香房的門就被人狠狠地推開。

  那道身影沒有來回晃,可通過對方的眼神,程罪就能知道他喝醉了。

  周匪把大衣隨手脫下丟在附近的椅子上,然后一步步走過來。

  程罪盯著他。

  男人拉著椅子坐在她對面,他們兩人只隔著一張長桌,上面的制香用品都是新換的。

  房間里的香很淡,有點像佛香的氣味,叫人心神寧靜。

  周匪趴在桌邊,視線落在她的手上,第一次那么認真地看著她擺弄花粉。

  “怎么了?”她蹙眉。

  他很少會這樣默默地出現在自己面前,婚姻四年,每次見面不是吵就是各種向對方的心上戳刀子。

  冷不防這樣安靜,反倒是讓程罪生疑。

  周匪醉大了,連眼皮睜開的動作都顯得那么沉重。

  他努力看向面前的女人,聲音啞得不成樣子:“你說什么?”

  “我問你怎么了。”

  周匪皺了皺眉,好像很難受,“有人欺負我。”

  “嗯?”程罪瞳仁里的光變了一寸:“誰欺負你?”

  記得當年有那么一段時間,周匪因為被人暗算,腿傷了幾個月,就在程罪家里養著的。

  那時候村里的人說什么的都有,要多難聽就有多難聽。

  每當程罪堵住那些人在背后講究周匪時,她那么溫和的性子,都會當場變臉,隨手拿起個什么就去教訓那群人。

  那時她才19歲就在村里出了名,她手握棍棒站在路邊:“誰再敢在背后編排周匪一句,我就把他的腿敲斷!”

  當時周匪笑得像個傻子,硬是把她拉了回去。

  “為什么你現在不保護我了?”眼前的周匪突然問了句。

  程罪面容僵了一瞬。

  只聽男人的語氣平靜,帶著濃濃醉意低聲控訴:“周暮讓我心里難受,你怎么不去打他了?多少人說你是母老虎,把我大姨送進監獄,背地里戳我脊梁骨,你怎么不去罵他們了?你滿腦子都是周暮了是不是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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