封展鵬交代完,把水果籃換到另一只手上,隨手在口袋里一掏,掏出一把零票,一塊兩塊,間雜著數張五塊十塊,往宋浣溪面前一遞:“拿去!”
宋浣溪立刻搖頭拒絕:“師兄,我不能要!”
封展鵬瞪了她一眼:“都什么時候了?當師兄不知道是吧?!”
“我就說,你前幾天,讓我打聽開洋行的那家姓賀的干嘛!我還以為姓賀的小子欺負你了!”
“原來是安秀娘看上姓賀的老頭了!”
宋浣溪沉默片刻,輕聲道:“總歸是阿蕓和文仔的親生母親,我還是希望她有個好歸宿的。”
“你啊!”封展鵬恨鐵不成鋼的敲了她個響栗,不由分說的把手里的一把零錢全塞到了她手里:“行了,拿著吧!”
“這都是我在碼頭扛包賺的辛苦錢!”
“干凈的!”
宋浣溪眨了眨眼,掌心的錢不再像是燙手山芋:“那——就謝謝師兄了!”
封展鵬斜瞥了她一眼,這個師妹慣會裝乖,從前,他到老師家吃飯,宋浣溪嫌他吃的多,悄悄地把他的飯碗換小了一號!
得虧他臉皮厚,硬是添了四次飯!
結果,第二天,這丫頭煮的飯,直接就少了一半!
宋浣溪不聲不響,心黑著呢!
不過這樣也好,現在世道這么亂,她們三姐弟,不是弱女子,就是小孩子,不聰明點,活著都難!
封展鵬又叮嚀一番,把一掛豬肉和水果籃都交給了宋浣溪,這才戴上禮帽,壓低了帽檐,探頭觀察一番后,側身出了巷子,快步離開了。
宋浣溪原地站了會,直到感覺雙手沉甸甸,拴著魚和豬肉的草繩墜的她手指泛紅,才邁步出了小巷,朝家走去。
師兄離開前,最后說了一句,“師妹,幸好你不像老師。”
不像父親嗎?
父親臨終前,把她叫到了床邊,喝退了想要偷聽的安秀娘,第一句就斷言:“我死后不出三年,安秀娘必然改嫁。”
“到時候,你若生活困頓,可以向兩個人求助。”
“第一是校長陳啟安,他顧念舊情,必會幫你,只是,他自顧不暇,幫你也有限。”
“還有一人——”
“是你師兄,封展鵬。”
宋浣溪當時十分詫異:“您不是因為師兄退學入了幫派,十分生氣,不許他再上門了嗎?”
宋高陽笑了下,摸了摸女兒的頭,“浣浣啊,你雖然聰明,人情世故還是見的太少!”
“我不見他,正是要他以后竭力幫你,我越是決絕,他就越是覺得虧欠于我。”
“不過,他畢竟走上了一條不歸路,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,不要去求他!”
……
掌心的錢莫名的有些灼手,宋浣溪輕輕呼出一口長氣,萬不得已嗎?
她為了安秀娘的改嫁,找了師兄,若是父親在世,只怕要罵她一聲糊涂!
師兄說的對,她確實不像父親那般心狠。
回到家,宋浣溪先把魚和豬肉放到廚房,魚洗干凈,豬肉全部用鹽腌上,現在天氣熱了,不腌上的話,幾天肉就臭了。
水果籃里,黃綠色的鳳梨占據了大半江山,金黃色的小芒果看著十分喜人,堆滿了鳳梨四周。
這兩樣水果,一來自馬來,一來自灣島,在航運發達的港島,也不算便宜了。
宋浣溪沒有動鳳梨,只從芒果里挑揀了兩個軟的,洗干凈了,放到了小碟子里。